那年冬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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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年之中最明亮的夜晚,一定是时值年末的跨年夜。曼妙的寒气配上闪亮的灯光秀,顺着长街来回蹿动、又蹦又跳;楼宇大厦像是撒上了金粉,光彩夺目;打扮的五颜六色的人们摩肩接踵,高处看似是拂动的彩绸;广场上特大号的计时牌滴滴答答,暖黄色的灯光璀璨夺目,似是嵌在彩绸上的琥珀石。
  摇着香槟的文明人坐在高级餐厅的落地窗边,隔着玻璃俯瞰都市的红灯绿酒,餐厅外是一排圆椅,坐在圆椅上的男男女女捧着手机,从容的排着长队等待;街边的小贩挤挤挨挨,大束大束的玫瑰花包在透明的彩纸里,脚边的石头压着闪闪发亮的细绳,绳头系的氢气球在稀薄却富有弹性的空气中左右摇摆。
  西餐厅、糕点屋、咖啡店的玻璃布满水汽,鲜艳的彩纸和古铜色的铃铛成为辨识窗和门的标志,奶酪加热时的甜香混杂着可可粉的浓郁弥漫在冷风中,翕动鼻翼,心会暖。温馨的气氛使街上人忘记了寒冷,漆黑的天空中,纯白的雪花纷落。鬘发串满透亮的水珠,肩头轻担绒绒的白雪,行人依旧欢声笑语,三三两两的在雪中信步。
  我顺着人群的方向,走到了长街的尽头。立定在护城河的桥头,看河面的縠纹涟漪。斑斓的夜色下,河水似乎也是斑斓的。回望灯火通明、金碧辉煌的长街,琳琅的商店以及蜂拥的人潮,我却不禁自问“这就是繁华吗?”
  在我近20年的生命里,这条长街日新月异,沿街的商铺数目在减少,规模在扩大,装修风格亦是越加豪华,而这与我记忆的关联度却是愈加疏散稀微。
  那年冬夜,矮矮的计时牌第一次被搭在长街的广场。两人高的计时牌上有一块长方形的屏幕,屏幕的尺寸很小但亮度却很高。星星点点的彩光灯在灯火稀落的长街上格外明目,倒数的数字也愈发醒人。
  那时的长街并不如现在这般繁华,沿街的店铺都早早的谢客,只剩下几家点着白炽灯的小吃店和通宵的营业的保龄球场。街上的人也很少,大多都是穿过长街,在挂满彩灯的小花园里三三两两、谈笑风生,亦或是在护城河边聊着这座城市的新闻。孩子们戴着棉帽来回追逐,唱歌,跳舞,交换糖果,“激枪打气球”的小摊前熙来攘往。年轻的情侣手里捧着的奶茶升腾的、亲密交谈时哈出的热气缭绕在耳畔脸侧,加上树林的掩映似是给了他们额外的私人空间。
  而今夜晚的商业氛围日益浓厚,店家的营业时间全日覆盖。昔日的长街塞山填海,草木葳蕤的花园冷落清静,护城河边也只剩得我孤身一人。人们消费纸醉金迷的生活,一时欲求得满,余下全是空虚寂寞。在无所事事中麻木等待,寻求下一场刺激来麻痹自己。心躁动了就再也静不下来了。越来越多的人埋怨今天的社会生活节奏太快,埋怨今天的乐趣千金难求,埋怨生活太空虚:除了必要的事再无事想做,无趣欲求。
  怎样一种空间才能把人和人隔开而使人感到寂寞呢?我慢慢理解:两条腿不论怎么努力也不能使两颗心灵更加接近。我们最愿意和谁紧邻而居呢?车站旁,教室里,餐厅外,商店前,圆桌边?虽然那里人们常常相聚,人们倒是更愿意在接近那生命的不歇之源泉的大自然。比起辉煌的灯火、伫立的高楼,人们更愿意亲近的是树,是水,是鲜活的生命体。我们时常感到有这么个需要,好像水边的杨柳,一定向着水的方向伸展它的根。人们的性格不同,所以需要也很不同,可是一个聪明人必须在不歇之源泉的大自然筑造他的藏宝室。
  那是一个愉快的冬夜,河边的我只有一个感觉,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浸透着喜悦。那个冬夜迎来了新年的第一场雪,我在大自然里以奇异的自由姿态来去,成了她自己的一部分,我带着新雪的情怀,去蕴蓄一个美丽的梦。(16工程管理2班 王家瑞)